第5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_渭水之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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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他未来得及反应已被稳妥地搂住后腰抱起,顿时吓了一跳。他不比男宠身子柔软娇嫩,定是硌得很,也沉得很,尊上定然不适。微微抗拒挣扎,却避无可避贴上尊上胸膛,瞬间僵得像个死物。

  谢孤舟将他小心放到床榻上:“再歇一歇,外头冷,不必出去了。”

  他愣得像石头,讷讷:“是.......听凭尊上吩咐。”

  谢孤舟一时心下柔软,摸了摸他的发顶。

  汉白玉阶一路铺陈至正堂,殿内冰凉严正,一干暗卫纷纷跪在江淮身后听其奏禀。

  “......少林一派向来与暗阁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寻求暗阁相助,属下以为,当赠与两分薄面。”

  谢孤舟居于上座,不发一言良久,闻言皱眉道:“暗阁虽立足于江湖,却从不插手江湖事。”

  江淮苦劝无果,无奈应下不敢忤逆,又想起一事:“尊上,西南一带方患水灾,盐商大肆敛财,更有甚者大肆残杀流民,那本是翎水宫手下的商道地界。宁宫主与盐商背后支撑之人有些过往,不好出面,传书来望尊上派人相助。此事.....尊上如何回应?”

  谢孤舟看向他,语声淡淡的:“本尊本不欲多生是非。然宁谦流之事.....便暂且应下。不过驱散盐商,杀鸡儆猴再散些财,算不得难事。左右欠宁谦流一个人情,不若早日还上。”

  “是。”江淮垂头,沉吟道,“此事关乎翎水宫,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免得徒生后患。如今盐商亦是奸滑惜命,各自寻了剑客侍卫一路作保,要取性命恐怕并不容易。为不惹祸上身,定要寻几个手段利落的,才能堪此大任。”

  谢孤舟点头,漫不经心把玩着玉佩,目光掠向他:“你可有合适人选?”

  “暗十三,暗十一都是极利落的,格外忠心,身法亦挑不出错。属下器重得很,只是......此二人正于光华寺一带奔走。其余的.....”江淮皱了皱眉,思量再三,“不知谁还有这般七窍玲珑心。”

  他抚过玉佩温润纹路,心下一动,话已脱口而出:“依本尊看,暗七倒是可造之材,亦可堪此重任。”

  “暗七?”江淮愣了愣,见尊上提到此人有点意外。再拜道,“听尊上提点,倒想起确有这么一号人,做事谨慎利落亦是排得上名号的,尤其让人省心,今日不知怎的竟略了他。既然尊上倚重他,便......由他挑几个帮手出行西南,若是成了,再由属下好好赏一赏他。”

  殿内一时沉寂,唯余檀香冉冉,细似一线升腾而起,继而飘散如雾。

  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玉佩边缘现出些许细小裂纹:“听闻暗卫殿有一人擅易容潜伏?”

  江淮莫名地朝上位者看了一眼,口中恭敬道:“是。此人正是暗十三。倒也不是什么精妙的法子,不比江湖上盛传的齐律那般千人千面。只是堪堪能做出另一副样子,叫人消除戒心罢了。”

  “待他自光华寺回来了,命他即刻来未央殿。”

  “是。”江淮赶紧应下。

  吩咐完一干琐事恰恰过了晌午,谢孤舟踱步回殿,未央殿中已没了那人影子,徒留一丝不苟理好的床榻,无半点痕迹。

  正有几个婢女收拾盏碟,见尊上回来了,立时放下手中承盘下跪见礼。

  案上几个翡翠盏碟薄而剔透,都是费了心思挑的,精致膳食盛在其中,却是几乎一分未动,已有些凉。

  “暗七未好好用膳?”

  听他发问,暗十五跃下房檐,如实禀道:“尊上,暗七收拾了床榻便立于案旁,直至晌午流云殿派人呈上饭食。暗七不敢僭越,因婢女再三告知是尊上吩咐的,他方稍动了两口。”

  谢孤舟皱眉沉默片刻,倒也未多说什么,只示意知晓了,又命大气不敢出的婢女下去,抬步绕入偏室,择了本古籍翻阅。

  趺坐于案几前,繁复字句叫他烦躁忧虑,全不似从前心如止水,忍了忍状似无意道:“听闻暗七去了簙玉楼,何时回来?”

  暗十五抽抽嘴角,愈发觉得尊上有异,利落道:“既是为调查生平,许是要些时日。市井流言大多不可信,簙玉楼所述亦有不实之处,若真要查,恐怕还要往林栩之府上走一趟,三五日定是要的。”

  “林栩之府上?”他诧异地放下古籍,抬头问道,“潜入府中走一遭定是不够的,依你所说是要混入府中打探消息之意。区区三五日,如何做到?”

  尊上......竟有朝一日会问起这些。

  “回禀尊上,多得是法子。若时日充裕,可混入小厮花匠之中打探,若暗阁催得急,也有旁的法子。充作脚夫道士稍作逗留,或是扮作盗贼刺客,故意被捉入府中地牢,拷问时能或得些消息,问牢中另几人亦可知个大概,穷凶极恶之人,对后背暗卫殿留的伤亦可解释三分,不会叫人生疑。时日一到再费些心思出来便是。”

  他说得恭敬细致,未见案旁那个愈来愈沉的脸色,再抬头时被尊上神情吓了一跳,忙伏地告罪:“尊上息怒。”

  却不知认的是什么过错。

  不远处语声沉沉:“一贯都是如此?”

  “......是。”

  这次尊上再未说话。

  夜幕缓缓合拢,如水的月光澄澈透亮,似洪流奔泻。北风在高远的穹顶发出嘶哑鸣叫,暗阁华灯初上,像被流淌的暖黄烛光轻缓地覆住,倒影晕染,延向山高水长,流云迢迢。

  想来京城万家灯火也不过是如此景象,满是红尘气味。可惜暗阁永远寂静无声,像是空空的府邸,又像锦绣牢笼,孤寂而亘久地矗立在月光里。远处江上有渔娘摇着船橹,其清甜嘹亮的歌喉乘着风轻缓飘来,船桨上紧系着的大红灯笼摇曳不止,映亮了船娘娇俏的脸,淡黄的流苏四散飞扬,确是人间芳菲的颜色。

  谢孤舟在夜色里沿着回廊徐行,暗十五在一旁执着灯笼引路,有婢女殷殷托着竹骨绸伞,随侍身侧。

  一阵风起,发梢肩头落了碎雪。北风江上寒,空寂渺远的夜空竟三三两两飘下几片雪,随即纷纷扬扬。他怔了怔,目光穿过重重楼宇,遮眼浮云,到达彼端。

  这一路尽是风霜,天气又凉,暗七许是会有些受寒。

  暗十五面上不显,心里惊且奇。这几日尊上时常挂念暗七,句句不离他,问了暗卫行事手段还不够,又问暗卫饮食起居。问两句倒也罢了,黑灯瞎火的,非要去暗七房中走一遭。

  与此同时,一道利落身形南行了百余里,终于如同一片飘絮,静静停在一座城楼的飞檐上,凝神四望,突然有凉意落到嘴角,他下意识一舔。

  竟是下雪了。

  琉璃样的眼眸收起红尘的烛光,涌上独属暗夜的森凉,袖中藏着一把剑,倏然腾身跃起,几个腾挪就消失在重重廊阁尽头。夜色中一闪而过的侧脸冷峭,去势迅疾若鸿雁北上。

  隔城楼三座石桥,花楼以西二十里。

  暗七顺着北风惊鸿般远掠,直至看到灯火通明。簙玉楼雕梁画栋,四角飞檐上各缀着彩绘琉璃,房顶饰以金玉,花纹极其精细繁复。楼宇层叠,廊腰缦回,隐有歌姬柔媚嗓音自西厢传来。

  西厢此时正热闹着,主座上的人微醺,四下跪满了伺候的美艳婢女,嬉笑揉弄一阵,引得美人娇嗔不依,又举起黄金酒樽遥遥向座下各位致意,众人无不左拥右抱举杯还礼,一饮而尽。

  面上覆着红纱的娇艳女子广袖薄衫,腰身宛转流丽,配着歌伶百转歌喉轻拧,目光荡漾似水波,一曲朝天阙。

  有小厮匆匆上殿,对主座耳语了几句。

  “林栩之?”刘瑾玉想了想,吩咐道,“既带了银两那便放他进来,带他去藏书阁,同赵二说便是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说是门,不过是一块简陋木板的模样。

  谢孤舟缓缓踏入这方狭小屋舍。屋内无一丝热意,叫人通体生寒,令他想起那日怎么也捂不暖的暗七。四周陈设简陋,堪堪能遮蔽风雨罢了。暗十五同那婢子跟在身后,不过三人已很拥挤。墙边挨了一方床榻,他伸手一触,同睡在地上无甚分别,心被揪得更紧。

  暗十五见尊上脸色不好,自然不敢擅自开口,只是暗道尊上难得的恻隐都给了暗七了。暗卫本就毫无欲求,有床便睡床,无床便睡地,比起旁的苦痛,这点凉意倒真算不得什么。

  尊上唇抿似一线:“将这屋子封了。”

  暗十五一惊,劝道:“尊上,暗七并无其他住所,若是......”

  发觉尊上凉凉地扫过来一眼,连忙住了口,却听他道:“将暗七遗留之物尽数带入未央殿,琐碎衣被便不必要了。本尊让流云殿送新的来。”

  暗十五恍惚了一会儿,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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