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月别枝惊鹊_渭水之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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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明月别枝惊鹊

  清晨鸣鸟啁啾,桃花香清寒,青山同谢孤舟行礼道别,说要去柴房瞧瞧他冻了一夜的乖徒弟。听他的意思,这几日恐怕要随时叨扰。

  说是叨扰,脸上却无一丝不自在,坦荡得很。

  暗九失魂落魄,亦步亦趋在尊上后头跟着,浑浑噩噩走了许久,再抬头已是在庭院内。尊上在屋外立了片刻,伸手极轻缓地推开门。

  屋内檀香冉冉,案边一道人影,还穿着他的外袍,同昨晚无甚分别。

  谢孤舟怔住,那人听到动静侧转身,苍白冷峭的脸上带了丝倦意。不甚合规矩,却是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陡然安定,好像突然有了依附。

  规矩地跪地躬首:“见过尊上。”

  “归汜。”

  倏忽升腾起不好的念头,他心一沉,脸色蓦然变了,连忙把人拽起来。发现触手僵冷,立时便急了:“这样凉,莫不是在此地候了一夜?”

  “属下理应......”

  “当真胡闹!”谢孤舟怒极痛极,把人捉上软榻急急打断他,“昨晚我怎么同你说的?”

  暗九轻轻阖上门退到角落,看见尊上伸手去抱了他,语声是从未有过的急怒心疼,到底呆呆出了神。同样是碰了尊上,轮到暗七却成了万般可怜,千般纵容。甚至不必暗七讨好央求,便被尊上屈尊哄着搂了。还有股小心翼翼的试探之意,好像怕他厌弃似的。

  他便这样郑重其事地将他放在心上,压过尊卑伦常,压过无边风月。

  她闭了闭眼,面上血色尽褪,泛起些空洞洞的羡慕和伤心,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归汜被熟悉的怀抱拢住,那人一贯的暖香里竟隐隐混着几缕脂粉香气,眉睫极浅地颤了颤,低着头谦恭道:“尊上命属下先行回房。尊上息怒,属下不敢坏了规矩,擅自上榻。”

  “我命你先回房,就是由你这般折腾自己身子?”眼睛微眯,冷声诘问他,“我不许你随侍是为何?偏未看住你一会儿就要折腾!这也是暗卫殿教你的规矩?”

  几乎口不择言。

  “属下不敢。”见他生气,怀里那个立即惶然无措起来。自他的角度看去,利落锋利的下颌衬着瘦削不安的侧颊,看着竟像讨好主人的小兽,有点可怜。

  谢孤舟看在眼里,闷气还钝重憋在胸腔,却一瞬便心软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斥他。

  “暗十五。”拿他无法,气得磨了磨牙。

  暗十五跃下梁跪好,心里大呼冤枉,却丝毫不敢漏出来,眼一闭谦恭道:“尊上赎罪,是属下失职。”

  “失职?”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冷声定了他的罪,“办事不力,去领罚。”

  显然是有气没处发。尊上既怒了,刑堂便也会酌情多加些狠辣手段,几鞭下去必叫人服服帖帖,只想求饶。

  “是。”认命地重重磕头,心知又得脱层皮。

  怀里那个闻言,局促地动了动,看起来是想跪:“尊上息怒,属下理应等尊上回来方可上榻,尊上.....”

  “你要为他求情?”

  抚在他背脊上的手依旧温柔。他无知无觉,恰好一抬头,正好望进他眼底莫测的深黑,立时一惊:“属下不敢。”

  他垂着头请罪,有人安抚地亲了亲他发顶。

  看他草木皆兵的模样,谢孤舟叹了口气,语气还是软了。将他搂来圈进怀里,揉捏着他的膝盖,懊恼方才未及深思就出了口:“莫怕。求情便求情,我怎会怪罪于你?左膝上有旧伤,傻站了一夜可疲乏?困否?”

  在他怀里偎着,那人总算暖了些许,肩胛骨透过薄薄的外袍硌在他胸口。颈项极为温驯地露在他眼前,毫无保留。

  暗十五听暗七竟还管他死活,心里生出感激,又听尊上说得含糊,不知该不该退下。

  “回禀尊上,不曾。”归汜僵着身子不敢动,绷得好像下一刻就要逃走,又闻见他身上的脂粉味,心下惶惑涩然,“尊上不必如此。”

  谢孤舟觉得他有些不对,看着有心事,却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招了他:“怎么不高兴了?”

  “属下不曾......”

  外头传来几阵迅疾风声,好像有谁被逼着过了几招,暗十五和归汜同时目光一厉,微微一动,袖中短刃已滑到手心。

  有人擅闯!

  “谢兄!”

  不等他掠出去探看,有道清朗声音讨饶道:“暗卫都凶得很,谢兄放行罢!”

  青山?

  谢孤舟皱眉,不是才分别片刻吗,怎么又眼巴巴寻来了。他正犹疑揣度着归汜心中所想,骤然被打断,声音有点不悦。

  “放他进来。”

  窗外风声霎时停息。

  归汜松了口气,终于呼吸自如,暗暗将短刃收了回去。见两人坐的不成体统,想退在一旁随侍。

  沉寂里,有人抖了抖袍袖朝堂屋走来。

  见怀里那个又僵了,还警觉地要躲,谢孤舟一把拦下,甚而得寸进尺抱得更紧。见他后颈就在眼前,愤愤地想咬一口,到底没忍心,只是凑上去蹭了蹭:“莫再闹了,好歹歇一歇。”

  推开门的手顿了顿,青山听见此句,不可置信地抬头,入目就是两人相依相缠,一时间瞠目结舌像被雷劈了。

  “这......”

  和人抱得这般紧的是谢兄吧?

  ......细声劝哄的是谢兄吧?

  谢兄魔障了吧?

  僵硬地扭头,暗九正白着脸紧紧盯着两人,像没注意到他。

  也是,她今日才因近了谢兄的身被罚了,区别对待,该气。

  “将门阖上。”

  那人不悦地扫过来一眼,理所当然将怀里那个护严实了。

  他猛然回神,听话地关上门,再转过头时,眼中勃勃兴致烧成火海,藏不住十二分的好奇热情,边看边评述。

  嗯,苍白隐忍,看上去凌厉得很,不像寻常公子......长相真没什么特别的,不勾人不摄魂,没风情透了,真像暗阁那些刀......

  刀?

  青山一愣,突然想起昨夜问他心悦之物时他一低头的温柔,淡淡说的那句“是一把刀”。当时他以为是句玩笑话,是说他痴心剑道不涉红尘的意思,还笑他如今也会逗人开心了。

  莫非这刀......指的是他?

  “你来做什么?”

  见他的目光痴傻露骨,打量得人僵了几分,谢孤舟格外不耐。

  他猛咳两声,晃了晃手中提的两壶酒,继续呆滞道:“哦,徒弟跑了,贫道心里不甘,来找谢兄小酌一杯。”

  暗十五自发起身,接过酒端正放上桌案。

  “徒弟?”谢孤舟皱眉,“昨晚掲你短的那个?”

  又想起窄腰丰臀,青山干脆被呛住了,撕开斯文败类的皮不要,咳得脸红脖子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谢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憋屈地噎住,劝了自己半晌,终于压下满腹震惊,大剌剌往椅子上一坐,眼睛还是不规矩地往怀里那个身上瞟,有气无力:“哎,别提了,师门不幸,那小崽子不知何时溜的,还留书一封,安慰贫道要想开点。”

  收徒收成这幅德行,为人师尊这般没有威严,也确是奇事。

  谢孤舟无言,突然发觉那人莫名乖巧,软在他怀里,低头看了一眼。

  归汜起先僵得很,此时只顾低着头非礼勿听,一动不动装成木桩子,许是昨日整夜没合眼,太过困乏,看上去有些发懵。

  “......归汜?”手臂稍稍圈紧了一些,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亲过他眉尾,“困了?”

  青山瞪眼,匪夷所思看着这边,说不出一句话。只由衷地想揭了他的皮看看他是谁。

  归汜摇摇头,却累极地闭了闭眼。身侧的温度气息叫他格外安心适宜,失了警惕,竟下意识觉得万分安全,生出困意。

  耳边传来两人压低了的絮语,寥寥几声。

  迷迷糊糊间身子一轻,他被人抱了一段路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榻上柔暖,被褥间隐隐有股子清淡香气。身侧的人替他拢好锦被远离他。

  暖意一退,他莫名觉得不安,稍稍清醒了些,微睁开眼皱眉,不适地蜷成一团往深处缩了缩。

  那人的动作停住,好像犹豫了片刻。但未停留很久,他还是抽身离去,轻轻带上了门。

  归汜困倦却未真的睡熟,昏昏沉沉之间藏着点失落,无所适从僵在被褥上,直觉这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外头响起细微交谈声,他正煎熬着,门竟又开了。

  稳妥脚步声靠近,床榻的另一侧微微一沉,有温暖光洁的肌理紧贴上来,暖香熟悉。他被四下环绕,陡然松了吊着的心,眷恋地朝那人怀里挨近,睡得更深,依稀记得发顶蹭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不知何时才醒来,从未睡得这般死沉。归汜试探着伸手,身侧床榻微凉,没有人。

  他猛地睁眼翻身坐起,心底涌起复杂情绪。即便那人修为高出自己太多,他身为暗卫,也不该完全不知他动静去向。

  如今怎会如此迟钝?

  他像被养娇了似的,进退无度犹疑揣测不说,连暗卫当有的警觉都消失殆尽。以前何曾会连尊上来去都不知晓,竟一个人不守规矩地呼呼大睡。

  他惊疑苦恼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

  下榻绕过屏风,犹豫地走出内室。外头点了烛火,很亮堂。房门大开,隐有人声,看天色竟已有些暗了。尊上负手在后立于门内,大概是在听院中人禀告什么。

  他心一动,直直朝视线尽头的那人走去。

  谢孤舟早已发觉他醒了,朝他伸出手,任他走过来。

  那人轻缓拘束的呼吸声果然停在身后,怯怯地捉住他的手,声音带点刚睡醒的喑哑:“尊上......”

  蓦然停下,睡意全无。

  院中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流云殿殿主和新任暗卫殿殿主跪在最前,后面齐整地跪了一片暗卫,约莫有三十人。大概之前正在聆听尊上吩咐,一个个严肃恭谨地抬着头,正巧将他看了个完全,眼下还和他大眼瞪小眼。

  有几个平日和他打过照面,微微张了嘴,眼神不可置信极了。

  任谁也没料到,屋内竟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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