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节四)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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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节四)

  帕特里克家族是弗兰登帝国数一数二的名‘门’,因此它在西琉斯王国首都雷因斯鲁的别墅也是不亚于王宫的宏伟壮丽。拱顶挑高的宴会大厅里,舞会准时召开。云集的上流人士都翘首以盼今晚的主客,‘女’士们清一‘色’腰肢纤细‘胸’部丰满,可是连身子也弯不了。

  当‘门’口的接待大声报出列文的全名,现场一阵‘骚’动。

  席恩还是穿着裁剪合宜的高领绣银黑袍,腰间别着象牙法杖,光滑乌亮的长发瀑布般倾泄而下,衬得文雅俊秀的脸庞和两耳的秘银耳坠更为亮眼,黑与银两‘色’被他穿得无比服帖,如同深幽的冬夜里最灿烂的星辰。

  他身旁的‘女’伴像是从森林走出的‘精’灵,淡绿的秀发和深碧的眸子,自然的身段比在场任何一位小姐更苗条优雅,身穿‘性’感的墨绿‘色’晚礼服,开叉的裙摆下可见修长曼妙的‘腿’线。

  她叫丽芙蒂尔,据说是帮助列文殿下逃出秘魔岛的救命恩人,一个美貌不亚于神秘的‘女’巫。

  然而她的真实身份是‘精’灵,出生于千年前的夏尔玛大陆,蓝橡树森林的幸存者。曾经和化名迪安的席恩一起冒险,意外身亡后被他复活。种族特征——长长的尖耳和哈玛盖斯的橄榄形瞳仁一样,被席恩藏起。

  主办人珍妮帕特里克小心地不‘露’出对丽芙的敌意,像只快乐的小鸟般迎上前:“您能来我太高兴了。列文殿下。”

  “得到您地邀请是我的荣幸。”席恩礼节‘性’地轻‘吻’她的手背,平稳淡定的声线不带刻意的虚弱成分,他已经觉悟无论他表现出什么样的形象,这些仰慕者都会诠释成“天哪!太‘迷’人了!”。

  是他落伍了吗?还是‘女’人这种生物从开天辟地起就这样?

  魔王陛下今年也一大把年纪了,他不认为自己会对一群黄‘毛’丫头动心,一点也不。

  公爵小姐继续表达她的欢喜之情,打量他地脸‘色’:“您今天的气‘色’…很不错。”神哪。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苍白?她都天天为他地健康祈祷了!

  是了,这就是她们坚信他病弱的原因——列文被牢狱生涯捂白的皮肤。

  “我的病是痊愈了。”明白不和她跳一曲她是不会死心的。席恩朝丽芙一颔首,伸出优美得宛如艺术品的大手,“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帕特里克小姐?”

  “噢,太‘棒’了!不,我是说,我很乐意。”珍妮开心得脸颊通红。行了个屈膝礼,将颤抖的小手‘交’到他手中。

  两人地共舞吸引了全场的注目,有嫉妒的、羡慕的、惊讶的、深思的……按照礼仪,席恩跳的是弗兰登帝国的宫廷舞,连同语言都是新学地。但只要他认真去做一件事,他就能做得很好。何况夏尔玛大陆的语系和他使用的古代语相差不大。

  我现在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情窦初开的‘女’孩晕陶陶地想,‘交’错旋转的灯光更加深了她地‘迷’醉。

  搂着她的有力臂膀,男子潇洒卓然的舞步。都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她却完全没注意到。

  但是当她和对方四目相对,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熄了她满腔的喜悦。

  那双银亮的眸子始终无‘波’无痕,仿佛冻结的湖面,漠然反‘射’眼前的景象。却不透‘露’一丝一毫内心的情感。

  他看着她,心思却好象在遥远的彼方。

  为什么?我还不够美吗?公爵小姐不知所措,既惶恐又不安,偏偏没有被冒犯地怒意,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地错觉。而且过去她一直觉得他淡然疏离的神态,从骨子里透出地孤冷,坚毅沉着的眼神和微抿的薄‘唇’都是那么‘迷’人。

  席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珍妮立刻注意到:“您不舒服吗?对不起,请让我扶您下去休息。”

  “好的,谢谢。我扫兴了。”席恩嘲笑自己。如果他真的身体不适,决不会表现出来。可是为了防止接下来一大帮‘女’人邀舞,他只得装腔作势,真是愚蠢啊。

  他的用语还是这么特别……珍妮着‘迷’地想。其实席恩说话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直接而已。即使他嵌进了敬语和社‘交’辞令,也学不会真正的委婉和由深厚教养沉淀的细腻。注重传统的老臣和不怀好意的人称之为“尚未摆脱未开化习俗的野蛮特征”,但‘女’士们都喜欢他不矫柔造作又从容不迫的言行,清爽而斯文,就像围绕他的知‘性’味道。最近还带起了法师热。

  伴随相携离去的两人,四下响起一片失望的吁叹。

  “您需要什么吗?”

  “请不用担心我,帕特里克小姐,我的‘侍’从会照顾我的——看,那边有好几位先生在看您,去跳舞吧。”

  “是的,那…我走了,您好好休息。”珍妮恋恋不舍地提着裙摆离开,今晚她已得偿所愿,所以不贪心。席恩靠着软垫,啜饮哈玛盖斯拿来的果汁,没有目送她。

  “你可真受欢迎。”丽芙轻嘲,但她也婉拒了十位数以上的男人,并没资格调侃。

  “是列文的脸招蜂引蝶。”席恩淡淡地道,漫不经心地把玩杯子,想着大海另一边的局势。周围的喧闹在他就如无意义的絮语,丝毫不萦于心。

  也没有任何需要留心的讯息。‘女’人谈论的无非是目前流行的衣服、首饰、扇子、披风,头发的梳法和颜‘色’的搭配,男人则高谈阔论政治和军事——非常粗浅地理论。连他都听得懂。

  “列文哥哥~~~”

  一个漂亮的淑‘女’踏着轻盈的步伐走来,棕发打成可爱的小卷儿,使小巧的脸蛋更妩媚动人,澄蓝的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泉水。

  看到她,黑发皇子浮起一丝真心地笑意:“伊莎贝拉。”

  她是珍妮的闺中密友,王妃地远房亲戚,算下来是列文的表妹。至今为止席恩在夏尔玛大陆认识的‘女’‘性’。除了凡公国的雪‘女’王,就只有她还聊得来。因为这位小姐‘精’通园艺。有个共通话题,脑袋瓜也‘挺’聪明,‘性’格干脆活泼。

  “你又装病啦?”伊莎贝拉笑意盈盈地摇着小扇子,和其他仕‘女’的羽绒扇不同,是雪松扇骨的折扇,透明的薄绿扇面上描绘着玫瑰‘花’和卷曲地簇叶。

  “什么装病。”长久待在浓香扑鼻的封闭环境里,席恩确实感觉自己得了香水过敏和幽闭恐惧症。

  “哼。哼,你瞒得过别人,瞒不了我。”折起扇子,伊莎贝拉两手撑在他的膝上,靠近那张令人屏息的俊脸,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坏哥哥,珍妮为了你的病。可是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

  “那你要告诉她吗?”席恩笑了,抚‘摸’她柔软的卷发。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暗暗惊讶,不敢相信向来待人冷漠地列文皇子竟然会有这么亲昵的表现。

  哈玛盖斯和丽芙却不奇怪,席恩他……非常喜欢可爱的东西。

  伊莎贝拉小姐两鬓晃悠的发卷儿,红扑扑的小脸,大大的蓝眸。自然地甜软嗓音,撒娇而不做作的亲和姿态,都使她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不了,她会伤心死。我也知道你是不得已,比起和她吃饭跳舞,你更喜欢养你的兔子,看你的书。”伊莎贝拉叹了口夸张的气,随即说起来搭话的真正目的,“听说雪‘女’王送给你一盆很珍奇的植物,我可以去你那儿看吗?”席恩双目一亮:“是吗?我不知道。当然可以。”

  “还有这些紫叶木的种子。你帮我看看是真地吗,据说是以前‘精’灵住地森林才有的芳香植物。”

  “给我!”席恩还没表态。丽芙就一把抢过装种子地丝袋,打开一看,明媚的绿眸顿时涌现泪光,“是真的……”

  “丽芙蒂尔小姐怎么了?”伊莎贝拉也没生气,伏在表兄耳边问。席恩不动声‘色’地道:“想起她的家乡了,她的家乡有一种很像的植物。”

  “哦。”伊莎贝拉没有被这么漏‘洞’百出的话骗过去,也不追问,她早就感觉她这个表哥神秘得像天外飞人。‘女’‘性’的第六感也提醒她不要挖掘,深知分寸的贵族小姐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重要的,她不想破坏两人的和睦关系。

  所以她只是发挥她天生的可爱优势:“一会儿让我坐你的马车。”

  “好好。”

  摆在席恩面前的是一种叫作水晶兰的植物。晶莹而洁白的‘花’朵悬垂于植株顶端,被一层层薄如蝉翼的透明白‘色’叶片烘托着,整棵‘花’通体雪白剔透,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如果不是指尖触‘摸’上去有着清晰的‘花’叶质感,真要怀疑是不是哪位名工巧匠雕刻出的杰作。

  白皙纤长的手指流连在‘花’儿娇美的蕊瓣上,像挑起情人的下巴似的,微微抬起一朵‘花’细看。

  这么‘精’巧,这么脆弱,好象一碰就会坏掉,伟大的自然营造出来的艺术品。谁也无法想象,如此干净美丽的植物是在整个森林最‘阴’暗、最冰冷、最‘潮’湿的沼泽里生长出来的。

  不需要光,只吸取那些腐坏的生命养分就能成长,在黑暗里隐隐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就像他。

  摩挲丝绸般柔软的‘花’瓣,魔王浅浅一笑。

  这才是小国的国王。

  “好美……”伊莎贝拉想‘摸’又怕‘弄’坏,期待地问道,“列文哥哥,我可不可以带一朵回去种?”

  “最好不要。有毒。”

  “啊!雪‘女’王怎么会送一盆毒‘花’给你?”

  “不经过特殊处理是提炼不出毒素的。”席恩地微笑隐含琢磨不透的深意。伊莎贝拉这才打消疑虑。哈玛盖斯端起‘花’盆:“主人,放到坎菲斯旁边吗?”

  “这个嘛,他大概不会喜欢。”席恩笑着斜了窗台上的盆栽一眼,摆摆手,“放在我的卧室里吧,随便找个地方。”

  “哦。”

  他?列文哥哥真奇怪,管一盆植物叫他。伊莎贝拉看着像是大树幼苗的绿芽。一道碗型的光罩包裹住它。这是席恩做的魔法灌溉装置,会定时浇水松土。提供充足地日光。

  清风吹进房内,撩起薄薄的纱质窗帘,一个似真似幻地年轻男子就坐在流动的风里,隐约可见他身后开满了冬蔷薇的庭园。他深绿的短发随风轻冉,眼神清灵而深邃,朝她友善一笑。

  “……”伊莎贝拉‘揉’‘揉’眼,再‘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呵呵,伊莎贝拉,你很受植物欢迎哦。”席恩没漏看她的动作。

  “列、列文哥哥,那边有个男的!”伊莎贝拉抓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坎菲斯,“在那里……咦,不见了!”

  “坎菲斯还不能长时间显形,他是喜欢你。才跟你打声招呼。”

  “真的有人!?”听出言下之意,伊莎贝拉兴奋得脸放红光,一叠声道,“他是谁?幽灵?树苗地妖‘精’?”席恩点点头:“是树‘精’,他的本体被砍倒了,这是新生的身体。”

  “哇——世上真的有树‘精’啊?我就是希望看到‘花’仙子。才从小开始种‘花’的。”

  “一般只有树龄极长的树木才会形成‘精’魂,‘花’的生命太脆弱,除非是得到众神祝福的植物。比如被称为[冥王之雪]地冬落草,[生命‘女’神之树]的木樨,[大地‘女’神之泪]的紫菱‘花’等等。”

  “哦。”伊莎贝拉有点失望,但很快就被发现梦想生物的好心情冲淡,趴在窗台上,用喜爱的眼光凝视坎菲斯。放好水晶兰的哈玛盖斯端来茶点,菊茶、栗子派和樱桃馅饼沁人地甜香在房里飘‘荡’。

  窗外,气候渐渐变暖。早晨下了一场小雨。南方的天空还有些灰暗。法师特别开辟出来的‘药’草田被紫藤树篱环绕着,‘花’园里充满了雾、薄荷、百里香、星之草和月光‘花’的‘混’合‘药’香。以及蔷薇甜美的芬芳。

  远远的,传来‘女’‘性’清脆柔美的歌谣,为了即将到来的爱情祭典所唱的古老诗曲: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合,没有针脚和针痕的亚麻裙,穿上它,你就会成为他真正地恋人……”

  依稀记得,母亲也有一件这样地裙子,粗糙的布料透出岁月地沉黄,用牢固的针线绣着‘迷’迭香、百合和鼠尾草的图案。在父亲的祭日,她总会穿起来,用回忆的语调叙述让兄弟俩听厌的罗曼史,最后喃喃叨念为什么不是生了两个‘女’孩,不然这件衣服就可以做嫁妆了。

  [没关系,我来穿!]那个傻蛋弟弟总是自告奋勇,而聪明的哥哥打鼻腔哼出不屑。

  一天,他问:[就算我们都是‘女’的,你又要给谁?]

  母亲愣了愣,没回答。

  答案她回答了,在她把肖恩当成他,压进冬天的小溪里。

  她没有淹死肖恩,淹死的是他。

  寒冷的感觉也像冰水,将他淹没,又迅速被理智压回情感的深井,取而代之的是燃烧似的灼热感。

  睁开不知不觉闭上的眼,席恩没有看到,有种凶猛的东西从他的眼底冲出来,尖锐而凄厉,仿佛一团炽白的火焰。

  哈玛盖斯看见了,轻轻的,在杯子后面叹了口气。

  “好了,伊莎贝拉,过来吃点心。”席恩扬声道,无懈可击的平静声音在空气中震‘荡’,带着无机质的稳定。

  “慢点,我听到坎菲斯说话了。”棕发少‘女’转过头,脸上还泛着可爱的红晕。看看餐桌,她体贴地笑道,“你们先吃好了。”

  席恩一怔,第一次发现她垂‘荡’地发卷是棕‘色’的,和肖恩一样颜‘色’,还有那种神情、语气……

  每次以为他睡着了,肖恩也是趴在小木屋的窗台上往外看。看绿树蓝天,看鸟语‘花’香。看欢腾的动物们,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闪动着憧憬的光辉,显然想出去尽情玩耍,又顾虑病弱的兄长,不得不待在屋子里照顾他。

  这种体贴地态度,最令他恼怒。

  像被施舍!被怜悯!

  [滚出去!]那时的他还没如今这么深厚地涵养,一发脾气就丢枕头。恶言相向,[想出去就出去,别站在那儿碍眼!]

  [可是……]肖恩总会挣扎,虽然他的挣扎一向不持久。

  [我不用你管!看到你就烦!]

  然后那个傻蛋就出去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留下另一个口是心非的傻蛋坐在‘床’上生闷气,咀嚼后悔和寂寞的滋味。

  “伊莎贝拉,你真的很想要‘花’‘精’吗?”再次挣脱过去的影象。魔王笑起来,非常明朗快活地笑靥。古代龙的化身打了个寒噤,手里的馅饼差点掉下去。因为通常席恩‘露’出这种表情,不是他扭曲的感‘性’被刺‘激’了,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怜的小羊少‘女’,你保重!

  “嗯!”不知那是魔鬼的笑容。喜出望外的伊莎贝拉重重点头。

  “好吧。”席恩双手虚抱,掌心间浮现出一圈淡红‘色’的光芒,中央悬浮着一枚像是植物种子地颗粒,有着接近菱形的棱角,黑得发紫,散发出奇异的美感。

  “这是蓝薇‘花’的种子,你把它种下去,七天后,会长出蓝‘色’的小‘花’。只要你的执念够强,里面就会诞生出一个符合你理想地‘花’‘精’。它会是你忠实的朋友。和你同生共死。”

  伊莎贝拉振奋雀跃地收下这珍贵的礼物,情不自禁地抱紧他。欢声道:“谢谢你,列文哥哥!”

  不必谢,恶魔的礼物是双刃剑。席恩心道。

  伊莎贝拉,如果你是真心亲近、喜欢你的“列文哥哥”,我的部下也会真心对你,守护你一生平安。

  但如果你背叛我,对我怀有恶意,她也会咬断你的脖子!

  人不能做坏事,会有报应。

  从第二天起,穿着缝好的亚麻裙装的‘女’孩们就纷纷到访,奉上手工织就的‘毛’衣、围巾、手套、腰带、袜子和‘毛’绒玩偶,还有手工烘烤地各种甜点,亲手制作地一些小玩意,使法师不堪其扰。

  夏尔玛大陆的爱情祭不同于艾斯嘉,在‘春’夏两季,而是在初秋。取自爱情和秋天一样有收获也有凋零,带有无常地神秘感这个象征意义。对此席恩赞同,非常赞同。

  爱情就和‘女’人一样费解,比如这位站在他面前半天,既不送礼也不开口的公爵小姐。

  席恩不喜欢羞涩的、文静的、矜持的‘女’孩,因为他看不懂她们低垂的眼睛里闪动的光是什么意思,那比最艰涩的咒文更隐晦。他喜欢直接的注视,率真的大笑,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绯红害羞的脸蛋和端庄婉约的沉默令他‘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念在是伊莎贝拉朋友的份上,他还是礼貌地招待:“帕特里克小姐光临寒舍,有什么事吗?”

  硬邦邦的。已经看出客人“有什么事”的哈玛盖斯和丽芙一齐叹气。

  “我……我……”珍妮嗫嚅着,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突然背转过身,像只小鹿般跑了出去,“对不起!”

  “???”一边想着应该读心省得烦,席恩一边转头征求群众意见。丽芙直截了当地唾弃:“你真是傻蛋。”哈玛盖斯体谅地笑道:“嗯,她是想…不,还是由她自己告诉您的好。”

  “?”席恩又想了半秒,决定放弃无谓的思考,“算了。那丫头浅薄得跟张白纸没两样,想必也没什么重大的事要告诉我。”他还记得铺天盖地地红玫瑰,莫名其妙的诗集,打成奇形怪状的蝴蝶结,充满‘抽’象意味的古画——这些是那位小姐过去送他的礼物。

  对‘女’孩子而言就意义重大了!‘精’灵少‘女’瞪他,由衷同情那些异族同胞,竟然瞎了眼喜欢上这种迟钝差劲的男人。

  “伊莎!”

  正在为‘花’苞浇水的伊莎贝拉冷不防被友人从后面抱住。手一滑,水壶险些掉在地上。

  “怎么了。珍妮?”确定心爱地植物没有损伤,伊莎贝拉不意外地反手轻拍好友,“是不是被拒绝了?没关系,你还会碰上更好的对象。”其实她本来就不看好这段恋情,她那个表哥固然是极为优秀地男子,却太过沉‘迷’于魔法,对异‘性’毫无兴趣。

  而且潜意识。她总是对他抱有一股隐约的畏惧,像是绝对不能违背,绝对不能触犯。

  “不是啦!”认为友人乌鸦嘴的珍妮气急败坏地大喊,随即趴在‘床’沿悲惨地大哭,“我没有告白,我说不出口!”

  “哦,可是我记得你送给他心形的小饼干……”

  “没有用!他当场吃掉了,也谢谢我。可是他根本就不懂!”越说越伤心,珍妮悲从中来,哭诉自己坎坷的求爱历程,“以前也是,我明明暗示得那么清楚:红玫瑰、同心结、情诗……他都当成普通的礼物!为什么?任何一位绅士都应该明白啊!”

  就他不明白啦。伊莎贝拉无力地叹息,心里也觉得很奇怪:列文的表现像从来没被‘女’‘性’追求过——这怎么可能!他是那么英俊出‘色’!

  “乖。珍妮。”伊莎贝拉柔声安慰友人,好容易才让她平静下来,鼓舞她再接再励,“你再试一次,这次直接……”

  “不行!”珍妮尖叫,音量之大令伊莎贝拉担心会震破‘花’盆,“这太不象话了!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够疯狂了。昨天玛琳婶婶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像个不知羞地野丫头,简直变得和大街上的贱民没两样。可是…可是我真的爱他啊!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看的男人全是呆头鹅。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凶禽。当然一眼就抓住了你的心。

  伊莎贝拉头痛地‘揉’‘揉’额角,实在很想劝友人罢手。她那位非常人的表哥决不是寻常‘女’子消受得起的,即便珍妮被他接受,最后也一定会受伤。但是她又不忍心打击好友,珍妮虽然有点娇小姐脾气,但也天真可爱,善良美好,是名‘门’闺秀里和有“怪癖”地她最投契的。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她幸福。

  “好了,珍妮,这么颓丧可不像你。”拍拍友人‘抽’泣的肩膀,伊莎贝拉想到一个点子,“列文哥哥喜欢植物,也对植物很有研究,我这里有盆黑布卡,你送给他。”

  “我送过他红玫瑰……”

  “是‘药’草啦,平常的‘花’他不懂的,只有‘药’草他还会特别种起来,玫瑰他只会晾干了当施法材料。这种‘花’地意思是[默默的爱]——怎么样,够含蓄,也够明白吧?”

  “哇——伊莎,我爱你!”珍妮一把搂住友人。伊莎贝拉嘀咕:“对我倒说得出口。”

  然而她失策了,席恩是知道黑布卡的‘药’用价值,以及它的学名俗称,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花’语这种东西。所以珍妮绝望地重复了送礼,被道谢,被送客的老章程,唯一的变化是心上人这次似乎高兴了点。

  神哪!凄风惨雨的少‘女’几乎要当场蹲下来哀泣: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他才会明白我的心?

  不懂的是她,美丽的公爵小姐不知道也难以想象,她自以为爱上地男人奇特地‘精’神构造。

  席恩的人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他自己地,一半来自他的双胞胎弟弟。那光明的,充满了爱与信任的梦境,总是在他清醒的一刻折磨他,鞭策他理智地区分,避免沉溺。所以他本能地屏蔽一切善意,而对恶意就分外敏感。其中恐惧和仇恨令他享受,轻蔑和嘲‘弄’使他不快。

  而中‘性’的情感——敬畏,让他感到舒心。

  至于爱情就算了吧,他体味过那种将他的理智和判断烧成灰烬的情感,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决不会再一次飞蛾扑火,更不相信现在包围他的所谓爱情。

  所以‘女’孩们火辣辣的目光,全部在席恩心里那道厚厚的冰墙上碰壁,连一缕轻烟也没冒出。也许他还会怀疑她们想吃了他,事实上也没错。

  幸好他后来拆了几封情书,得知她们在想什么东西。

  噢,这就是世人的爱情了。瞥了眼镜中的美男子,再想想自己真实的模样,犯下的累累罪行,魔域之王感到一丝讽刺的娱乐:多么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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